命运,其实在最初总是悄无声息的,在尚未发觉的时候,就已经被不可察觉的线紧紧相连了。

「那么,晚安,200年前的和平时代。」

熟悉了房间的基本布局后,香那在心中对着那即将偏向十二点的挂钟道着晚安,接着扳动了床头灯的开关,时钟也以缓慢铿锵的步伐回应着她的祈祷。

一个人的感觉很好,不用去担心任何事情,可以掩饰自己喑哑无法说出话的事实。

她的睡姿十分安恬,如同蜷缩成一团围在火炉旁取暖的榛睡鼠,是严重缺乏安全感的表象。如果在长发时还能侧卧并勉强将自己的蓬松发尾贴在脖子处维持温度的话,现在被支离破碎地割断后剩余的短发连粘在一起,维持了最后的尊严。

在白天这一遭的折腾下,她的头脑很快进入了休眠状态,悲伤的是,这种睡眠感很低,也就是勉强保持生理机能的稳定回复。人类在浅眠状态中,会更容易做梦,也会将现实中接收到的话语进行分析以加深梦境的意蕴。

或许是肉体穿越打扰了这个年代的安宁,她与梦魇不期而遇。

所以现在,不切实际的画面发生了,除了盛着半管镇定剂的针筒外孤身一人的长发少女对上了持着足有自己身高数倍的利刃带着轻蔑眼神迎面靠近自己的人形核漫物,如果在影视节目中,这必定是一出增色添彩的追逐好戏。

意识十分清醒,头脑迅速察觉到这是梦境。她的头发还呈现着能够自然垂过后颈的长度,看来在意识中并未接受自己被削去马尾的事实。

“用斩舰刀对付我真是屈才了。”香那握紧了那只针管,露出了回应它期待的悲哀苦笑。眼神交汇的瞬间,那只人形核漫物的战意更加浓烈,说白了也不过是靠近时被不知何处吹拂起的风所卷起的残叶的数量增加了。

那么,具体应该做些什么来挣脱呢?大概只有逃跑了吧。人类能够逃过劈天盖地的斩舰刀?姑且试试吧。

刚整理好思绪,便看着对方将纯粹的利刃举起,强大的气焰使她无法行动……眼睁睁地见它被抛向了天空,在梦中侥幸存在的重力的阻碍下,最终劈向了地面……引擎启动,她迅速做出了预判,往相反的方向跑,在砸落的时机,地面裂出一道缝隙,或许是猜出了香那的心思,转而成为了深不见底的悬崖。

寒意,涌动。纵使知道这是个梦,她还是打了哆嗦,不清楚怎样逃出去,也不敢回看身后有没有退路,前方是撕裂开来的深谷。在梦境中被逼入绝境,还蛮有趣的。

那么,跳吧,虽然完全不明所以,但跟着梦境走应该没问题吧。像是被别在悬崖的袋鼠,丧失了回头的选择,纵身一跃——骨头折断的特别音效回荡在耳边。梦中的自己,可操纵的身体部位减少了。

真是佩服自己的意志力。她爬行着,向散发着淡粉色微光的方向勉强地蠕动。手脚并用的感觉并不好,她都有些担心这样下去回到现实会否磨掉一层皮了。她终于爬到了红光面前,勉强用双臂撑起身体。凝望着那个如同水晶一般透明的圆球,从中发散出赤铁矿一样的灼热。被那道红光忌惮而平添而来的恐惧之情,像是被真正的核漫物盯上,虽然没有那散发着不祥之气的幽紫色迷雾,但是……

“一转眼,你就长这么大了啊。”水晶球中显现的人影开口说话了,分不清性别的声音。

像是见到了自己的父母,却又不能实实际际的说上话,她迷茫地望向那东西的脸,是模糊的虚拟图像。早就没有父母的印象了。那场战争,夺走了她幼时的记忆。

参加核平战争的人都是这样吧,用完就扔掉的废品。

为了避免核继续残蚀她仅存的生命,她拼尽全力地记住那之后的每一件事。

「山茶花是无香的花,孤独的傲然零落,因此它也被称为断头花。但是啊,我这朵山茶花(椿)在临终前,总想染上些芬芳,如果香那能够助我一臂之力,被鲜血染红的山茶花定能发挥最为强大的力量,核漫物的事情,说不定,就会有转机啊……」

空灵的柔弱女声打破了被“父母”纠缠的幻境,能够以这样姿态强行进入梦境的人,大概只有神社的那位巫女樱见椿吧?

香那看到了自己的身体平躺在床上,便全力去追,在触碰到的那一刻——被什么东西钩住了手,如同被带着麻痹效益的毒液的藤蔓击到了最为脆弱的神经,她愣生生被推向自己的身体。

睁开眼睛,她从侧着身子的方向渐渐转了半周,草草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没有什么异常。她又转回平躺,只觉得视线越来越暗,吊灯越压越低,透不过气来。她将眼睛睁大仔细看向那个浮夸的张牙舞爪的吊灯,一张欠缺血色的脸闪现在她面前。

鬼?幽灵?新的梦境?

&lt我们,都应该消逝在那里。&gt是凉子前辈冷静的声音,但凉子前辈是通情达理的人,是不会对她说出这样深奥难懂的话语的。&lt我想继续看看这个世界啊。&gt带着温度的冰凉发丝砸在她的脸上,“凉子前辈”伸出右手向她靠近,右手的无名指上,没有那枚从未摘下的佩戴指环,香那竭力控制自己的身体抵抗着它的入侵,。

“既然这样,我也无需隐藏了。”凉子前辈常穿的白大褂被扯开,丑陋的球状关节人偶,它的头发向四处蔓延,扼住了香那的脖子。香那知道在力量上自己毫无优势,但既然是梦境的话就快些醒来,她咬住了自己的舌头……

那个不安分的胸针伪装的小型时光穿梭机将他带到了不合时宜的时间点,抱着比例异常的透明鱼缸的加州清光撞上了床头柜的一角,发出了咣当的声音。

“一转眼,你就长这么大了啊。”他温和地抚摩着少女的发丝,在清光眼里她本质上还是那个曾经的孩子,但在某些意义上又有些不同。对于付丧神来说,明明只是短暂的离别,在重逢后一切都变得不明朗了。

少女睁开了眼睛,那双与夜色相容的涣散的瞳孔里并未呈现出什么独特的情绪,更像是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一般。

加州清光握住了她的手,安静地聆听着她的脉搏,还处于惊悸之中的少女。

“祝你好梦。”如同对待小孩子一样,在她的额头上留下了浅浅的一吻。接着,蜻蜓点水地合上她的双瞳,感受她渐渐趋于平稳的呼吸。

最后,不动声色地抱着鱼缸离去。

(第二天)

“该起床了。毕竟,现在我的身份是你的母亲。”身形魁梧但不得已模仿女性姿态的蜂须贺虎彻轻轻叩了叩门,香那也乖觉地跟上了节奏。虽然体力没有完全回复,但睡了一觉终于有些精神了。

作者有话要说:没什么实际作用的过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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