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儿，陪爷爷去看看你奶奶怎么样？”老爷子满怀期待地看着邱灵儿。
顾泽言站在邱灵儿身后面一言不发，到此时才微微有些动容，可是老爷子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
老爷子都这样说了，邱灵儿如何能拒绝。
和王妈还有老爷子坐上车，开车的司机是邱灵儿熟悉的面孔，他看到邱灵儿憨厚一笑，朗声道，“少夫人好。”
邱灵儿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最后只是回了个浅浅的微笑。
让邱灵儿没想到的是，顾泽言的车也跟了上来。
说不上心里什么感受，她只好转过头，假装看路边的风景。
顾家有专属的墓园，就在西郊的山上，这一整座山都被顾家买下做了墓地。
顾奶奶的墓地周围种着一大片合欢树，现在还没到花期，只看得到郁郁笼笼的枝叶，将白色的墓碑围在中间。
这样多的树，可以想见六七月份花开的时候有多美。
老爷子和邱灵儿从车上下来，邱灵儿示意保镖帮老爷子拿轮椅，却被他制止了。
“别，被老婆子看到我坐着轮椅去看她，她在下面肯定要笑话我的。”老爷子脸上带着笑意摆了摆手，伸手接过拐杖。
这根拐杖还是是邱灵儿当时买给他的。
察觉到邱灵儿的视线，老爷子笑着扬了扬手，“还是灵儿买的最和我心意。”
邱灵儿笑着低下了头，其实心中明白，自己买的那个，怎么可能比得过那些几十万的定制款。
这不过是老爷子的一片心意。
“这个旧了，下次我再帮您买个新的。”她说道。
老爷子瞬间笑了，“好，你可不能诓骗爷爷。”
邱灵儿不知为何，突然有些鼻酸。
顾泽言的车也停了下来，他只是站在车边，并没有过来。
他们虽然结婚这么久，可是邱灵儿这还是第一次来看顾泽言的奶奶。
她扶着老爷子，一老一少一步一步靠近顾奶奶的墓碑。
“你奶奶当年最喜欢合欢花，觉得开的时候红红绿绿的特别好看。我年轻的时候忙着打拼生意，都没时间送她一束她喜欢的花。等到她没了，我这才想起来，就找人买来了树苗，花了三天三夜亲手种了这么多树给她，也不知道她还看不看得见。”
老爷子说完苦笑一声，那笑里带着几分后悔和怀念。
他体力不太好，走几步就喘得厉害，但是却很坚持，硬是一步不停走到了墓碑前。
接着，老爷子像是抽干了全身的力气，一屁股坐在草地上，伸手摸了摸墓碑，声音轻柔的像是怕吓到里面的人，“老婆子，我来看你了。”
墓碑四周应给被人定期清理过，很干净，隐隐散发着青草的香味。
邱灵儿的目光放到墓碑上，上面贴着一张小小的黑白照片。
这应该是顾奶奶年轻时候的照片，身上穿着一件花纹繁复的旗袍，肩膀上搭着披肩，对镜头笑得温婉。
她长得很美，却美得毫无攻击性，一双眼睛独具风情，带着温柔的光。
“我今天还带了个人来给你见见。”老爷子缓过来，又对着墓碑说起了话，一边说一边示意邱灵儿靠近。
邱灵儿蹲在墓碑前，这样的角度，照片上的人柔和的目光有种落在她身上的错觉。
“奶奶，我是邱灵儿。很抱歉，这么久了才来看您。”邱灵儿也看着墓碑，认真的说道。
老爷子听到她这样说显得很高兴，又对着墓碑道，“看，我就说这是个好孩子，你这下可以放心了。”
爷孙两个语气认真，好像墓碑下的人真的听得到一样。
“我老说这孩子和你像，你没机会亲眼看看，这次我终于有机会将人给你带来了。”老爷子先是对着墓碑说，接着又看向邱灵儿，“你别看她照片上好像是个温柔的性子，其实年轻那会可闹腾了，这张照片还是我帮她拍的，刚拍好久掐着我脖子威胁我说，要是我把她拍的丑了，到时候就要我好看。”
老爷子语气满是嫌弃，但是脸上却带着宠溺的笑，一边说着还伸手忍不住抚上照片中人的眉眼。
邱灵儿静静的听着，脑海里浮现出那幅画面，忍不住笑道，“爷爷是说我和奶奶闹腾吗？”
她本意不过是开个玩笑，想让老爷子开心开心，老爷子却正色道，“你们其实都是性格活泼的好姑娘。”
他的目光还流连在照片上，脸上的笑意却收了起来，“我年轻的时候让你奶奶跟着我受了不少委屈，后来想弥补也晚了。阿泽的性子，小的时候很像你奶奶的，活泼爱笑，还是个皮猴子，和你奶奶最亲近。后来家里出了些事情，他也性情大变。你奶奶走后，他更像是变了个人，对谁都冷冰冰的，看不出喜怒。”
老爷子叹了口气，继续说道，“灵儿，他和你结婚后虽然总是吵架，阿泽他也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但是爷爷看的出来，他比以前好了很多，他会笑会闹会发脾气，他比前二十多年，都更像是个人。”
“阿泽的事情，终究还是爷爷的错，让他那么小就遭遇那些。”老爷子眼底满是自责地说道，他手紧紧握着手中的拐杖，又转头看想墓碑上美丽的女人，“你也怪我，一直到最后，我知道你都不愿意原谅我。”
邱灵儿看到老爷子浑浊的眼里流露出的萧瑟孤寂和深深的愧疚，心里也觉得难受，忍不住道，“爷爷，不怪您，阿泽他也不怪您。当年的事，您已经尽力了，奶奶她也能理解的。”
老爷子摇摇头，双眼还看着照片，眼神却已经空了，“都是爷爷的错。”
没有护好他们，那就是他的错。
“爷爷。”邱灵儿心里大受震动，这样的老爷子他从来没见过，这些话，也不知道压在他心底多少年了。
“阿泽的心意，我想你现在也都知道了。”老爷子收回目光，看着邱灵儿。
“爷爷看得出来，你对阿泽的心意也没有变，若不是这次的事情，你和阿泽说不定……终归还是他对不起你。可是，灵儿啊，我们不能一直活在过去。那些事情，爷爷知道不是想过去就能过去的，但是有几个人能为了一个承诺等许多年，眼底只认定那个人？”
老爷子说的急了，剧烈咳嗽了疾声，邱灵儿急忙上前帮他顺气。
她眉眼低垂，脸上没什么表情，一时间看不出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