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子。”
这个手机号是海峰给我的私人联系方式，除了华哥，也只有我和阿智才有。
“海峰，帮我查一下李小海和李大海酒水厂的底细。”
“嗯，我留意一下，下午你过来吧。”
“好。”
“给你提前庆祝一下生日。”他补了一句。
我有点模糊了，这才想起来，两天之后就是我的生日。
不过我现在倒是没什么时间，海峰也是。
我留在夜总会里和几个经理坐在一起，桌子上摆着一份文件。
几个经理的脸色都是铁青的，老李脸色也有些不太好。
“李家太过了，是把我们往绝路上逼。”老李咬着烟屁股，嘴里含糊不清的说。
李家对我们出手了。
李家夜总会和我们相比起来，酒水质量差一点，但是很便宜，不过因为各自的销售手段，所以两家的酒水销售几乎是互不干扰的，现在李家夜总会里的酒水几乎都是半价，如果按之前的价格来算，他们这算是赔本买卖。
这种自杀一样的销售方式之下，李家夜总会里的人流量忽然暴涨，中下层的消费客户大半的都被吸引到了那里。
一楼场子里，寥寥数人。
“邢总，我们跟李家耗下去，这样的赔本买卖维持不了多久，到头来还是他们先倒台。”
销售经理孙经理对我提议。
我反问他：“你觉得商人会做赔本买卖吗？”
孙经理被我问住了，站在商人的角度，没几个人会做赔本买卖。
这个事情不简单，起码没我们想的那么简单。
老李分析了一下：“我记得市面上有一种假酒，口味的差别不算大，但是喝了之后副作用不小，造价只有正品酒水的一成。”
孙经理怀疑道：“酒水半价的话，怎么可能没人去检查？”
我摇摇头：“降价的酒水大部分都是些低档酒，目的是抢我们推出调酒套餐的那群客户。这大都是些刚毕业或者正在上学的青年人，身上的钱数量有限，想去哪里玩，也是得掂量掂量兜里有几个钱。”
老李点点头：“所以，很有可能只是部分酒水造假，只要掺杂着假酒来卖，就不会亏本。”
这时候老黑进来了，他看到我们在商量什么，就下意识要退出去。
“老黑，你先别出去，等会我想请你帮个忙。”
说完我就给白轩打了电话。
过了一会儿，我和老黑开着车出去了，听完我的叙述，老黑问我：“朔阳，你是想去看看场子里有没有假酒？”
“嗯，本来是打算直接去酒水厂看的，不过听说那里看厂的人挺多，不一定能混得进去。”
老黑看了一眼坐在副驾驶的白轩：“这位老哥。”
“客气了，我是朔阳的朋友，白轩，叫我名字就好。”白轩友好的伸出手和老黑握了握。
老黑拿出一包黄鹤楼，给白轩散了一根。
他不抽烟。
我正想说，却看见白轩从老黑手里接过了烟自己点上了。
我惊讶的拍了拍白轩的肩膀：“哟，几天不见，都这么堕络了。”
白轩瞥了我一眼，没好气的把手中的zippo打火机丢给我。
“我只是偶尔抽一点，倒是你，都忘了过几天你要过生日了吗？”
我拿起打火机来回打量，zippo白冰，是我上学的时候用的那款，后来在聚会的时候不小心掉了。
这个打火机是崭新的，上面没有一丝刮痕，我记得那时候我才刚认识白轩，没想到他连这些细节都记得很清楚。
我心里涌过一丝暖流。
白轩好久没抽烟，像是不习惯，一说话就被烟呛得眼睛亮亮的。
到了李家的夜总会，我们过了安检门就进去了。
李家的夜总会只有一层，面积比我们一楼还要大很多，这里分片分的很清晰。
冠冕堂皇的部分就是给这里喝酒娱乐的人提供的，而光线灰暗，隐晦的部分，是给那些瘾君子准备的。
我们三个在一张卡座上坐下，就先点了些低档酒。
总的来说，低档酒才容易造假，虽然利润不如高档酒高。但只要作的手段得当，发现的风险是很小的。
白轩告诉我，明天他要回老家一趟，下午的机票。
我皱起眉头问他：“我记得你可是我们三个里面最不恋家的，老家出什么事了吗？”
白轩
点点头，说最近他老爹身体不太好。
“我陪你去乡下看看吧，我想白老爹了。”
“有什么想不想的，我还记得那时候他还坐火车来这里，把我们两个揪出来，不分青红皂白一顿胖揍，忘了吗？”
我撇撇嘴：“那时候还把雪瑶好一顿说，把她都说哭了呢。”
“那时候你还是个小屁孩子，喝多了就在店里砸场子，还脱人家女孩子的裙子。”
我笑了：“那时候我还叫你哥，让你别打我，因为我的事，我们还换了几个场子。”
白轩沉默了，似乎是在怀念那段没有固定驻场地点，就凭着一丝爱好，和大把消磨青春时光的日子。
那段日子，承蒙白轩和白老爹照顾了，我还记得那时候我们玩音乐，连每顿吃什么都得计划好，白老爹教训我们一顿，拉到了出租屋里，给我们做了一桌饭菜。
我老爹是不会做饭的，我老妈走后，是我老哥掌火。
好几年了，还是忘不掉那顿饭。
“我回去收拾下行李，然后陪你去吧。”
白轩笑了：“没事，也就些老毛病，年轻不惜身体，落了根，老了就多病。”
昨天跟雪瑶聊天的时候，我知道白轩跟她借钱了，那时候我还打趣说，白轩是木讷的人，绝对不会跟女孩子借钱。
雪瑶说白老爹不是什么大病，但是出院还是需要很多钱。
我老爹住院的那时候，是我这一生中最灰暗的日子，每天起早贪黑，出去借钱，跟医院周旋，亲戚们哪怕是借给我几百几千的，我都会给他磕个头。
然而到最后，现实还是压垮了我，房子卖了，老哥却卷着钱跑了，那个我记忆里会端着饭菜上桌的老哥没有了。
我守着老爹的灵床，跪了三天三夜，但又有谁帮我呢？
是唐欣雨。
她帮了我，那时候就觉得，我这条命就是她的。
那时候隐藏的脆弱，独自倔强的扛，白轩能云淡风轻，心里一定不好受吧。
我们一共叫了三十瓶酒，大都是些红百威，也要了两瓶朗姆酒和威士忌。
这些低中档酒，是我们今天调查的对象。
每瓶都打开来喝，我感觉酒劲儿有些重，而且气味稍有些不对，我看了看白轩，他在酒吧混的日子比我要多，应该能尝出点什么吧。
“这酒可能是假的，和平常喝的不是同一种，但也不确定。”白轩这么说。
“我有点头痛，你们呢？”老黑抚着额头说。
“还好，把这些取样带回去。”
我们三个四下里看了一眼，也没有人注意这边，就从怀中掏出带着很多小格子的塑料盒，把这些酒分别装了进去。
我和老黑点起了烟，做完这些工作，基本可以收工了。
但我对夜总会里昏暗隐晦的部分还是很好奇的，老黑摇摇头说，千万别这么想。
“很多人就是抱着好奇或者试试看的想法，峰哥说过，他手下的谁敢碰这个，就别在清源市过了。”
我点点头，也只能是一部分人才能接触到，碰这个东西的人肯定是不少的，毕竟来这的客人很多，真正撑起了整个夜总会大盘的销售。
如果能通过造假这一方面搞掉李家的夜总会，那我绝对不会碰粉这一方面，丁点也不可。
我把烟头掐灭：“我们走吧。”
老黑把烟头扔到地上，我看到一个长相清秀的女孩朝这里看，目光一直盯着地上的那个烟头，似乎是想把它捡起来。
这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她走过来跟我要烟，老黑来了兴趣，在嘴里点了一根，然后抽出来递给她，她竟然一点都不嫌弃，捧着颤颤巍巍的抽。
她真的太瘦了，仿佛整个身体都只有被皮肤包着的一具骨架。
我在角落看到了那个枯廋如材的女孩，长得很漂亮，在男人之间流连。
这明显是要粉了。
我给老黑打了个眼色：“走吧。”
老黑说好，随后又咂咂嘴：“多可惜，这么一个美人胚子，就这么给毁了。”
他这么说，我们三个都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她真的很漂亮，如果单论五官和脸型，是不逊于唐欣雨的，那模样让我很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似的。
开车的时候，我给白轩塞了一张银行卡。
里面有我的工资，整整6万元。
我给自己留了三五千，有什么急事的时候，还可以应应。
白轩皱起眉头，连忙的摆手：“不要，你这是干什么。”
“拿着，这么多年了，你蛋上有几根毛我都清楚，我还不知道你的事吗？”
白轩把卡收下：“等我忙完这阵，就把钱还你。”
“密码是雪瑶的生日。”
白轩愣了一下：“雪瑶？”
那一刻，我们两个都不约而同的愣住了。
我的密码，一直都是雪瑶的生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