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美……”
余婠婠这时候声音已经很虚弱，伸手去拉余夏美，却没拉住，有些狼狈的跌倒在地上。
余夏美像逃一样逃离了这个地方。
让她死吧，让她死吧，她罪有应得。
她这样想着，脚下的步子甚至开始变得凌乱。
而就在她伸手开门马上就要进入包厢的时候，一个画面，又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那是医院里，霍远洋要欺负她，结果是余婠婠挺身而出……
该死！
余夏美一咬牙，最后还是跑了回去。
……
余夏美没有去找曲天书，而是直接用余婠婠的手机，把电话打给了秦星城。
秦星城这时正在集团总部上班，从大厦到酒店只用了短短不到八分钟的时间，
男人一到，看到地上疼得蜷缩的女人直接原地抱起，转身救走——
余夏美见状赶紧追了上去，
“秦先生——”
她知道，自己这时候提出这个要求，只会让他更反感，
但她实在不知道除了今天之外还有什么时候可以见到秦星城，
何况，她也实在没有办法了。
“能不能看在我姐姐的份上，借给我二十万……”
余夏美承认，当她转身回去救余婠婠的时候，早就存了这份心的。
卖秦星城一个人情，然后为母亲借到手术费。
“再说。”
果然，男人这时候不可能还有心考虑这件事。只是大步抱着余婠婠就离开了，
余夏美本来还想赶紧趁热打铁追几步的，
但是，看着男人身上重重浓郁的阴沉，她最后还是不敢打扰了。
……
黑色劳斯莱斯车上。
婠婠疼得整个人蜷缩流泪。黑暗的环境中，司机在前面开车，她纤瘦的身体锁在后座一边流泪一边握住他的手，
“阿城……我感觉很冷……”
她牵着他的手，贴着她自己的唇鼻。他能感觉到她脸上源源不断的泪水，那简直像焰火一样烫伤着她的心。
他把她整个人抱在怀里，“别害怕，”他紧握着她手，“很快就到家了，今天产检报告出来了，你和宝宝都很健康。”
这句话，秦星城是实话实说。
“那为什么……”婠婠疼得连说话都断续，“为什么……我……还会这么疼？”
“看了医生就不疼了，”秦星城俊眉簇着把她更紧抱入怀中，“你放心，什么都别想。”
……
山府别墅。
余婠婠躺在床上，长而蜷曲，浓密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一样紧紧闭着。整个人脸色都很苍白，看起来没有一丝血色。
医生从她房间走出来。
门口伫立着身形高大沉默的男人。
“秦先生，不用太担心，孩子很健康。”
“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以秦太太现在的身体状况，确实不适合生小孩。”
之前年幼生育余星空对她身体影响实在是太大了，前段时间，又得了严重的胃病。
就在这之前，还有过一次流产。
没有任何一个时候要孩子比现在这种时刻更糟糕了。
“而且，就算这个孩子生下来，身体应该也是不会很健康的。希望秦先生慎重考虑。”
医生一般对生命都异常敬畏，现在连医生都这么说，可见，这个孩子是有多么不该要。
男人的眉依然锁着。
“我等她身体好了再商量。”秦星城淡淡的落下几个字。
“好吧，”既然他这么说，医生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了，“不过您如果考虑好了，还是尽快做决定的好，因为这种手术……越到后面，风险越大。”
“知道了。”
……
二楼书房。
秦星城坐在书房里，头靠着，身体向后倾斜同样靠着椅背。
他桌上的雪茄灰已经开始积堆，头突突的痛，
门外的夜风在不断吹拂，树影婆娑，在没有拉窗帘的玻璃窗外无助摇曳。
落叶飘零。
“咚咚咚——”
这个时候，门响了。
男人深邃的眼睛慢慢的睁开，“进来吧。”
吱嘎。
门开了。
余星空从门外进来，小男孩，休息了二天身体已经从春游落水的时候恢复了不少，
只是高烧刚退，脸色还有些苍白。他穿着黑色抓绒套装的卫衣和休闲裤，在这种鲜明的对比下，肤色显得就更加白皙，
“秦……”他习惯性叫他秦叔，突然改口，肯定不习惯，
但是他知道他和妈妈都希望他能那么叫，孩子很懂事，看得出男人现在大概心情低落，很顺服的就喊了两个字，
“爸爸。”
这两个字，喊得秦星城心头微震。
他有了这个儿子已经十一年，却是第一次，听他叫自己爸爸。
“头还疼吗？”
“不怎么疼了。”星空说着，又看了一眼秦星城，唇抿着，
“爸爸……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妈妈怀孕了。”
这句话一出来，一米七的大男孩第一反应就是微微的愣。
这个反应在秦星城意料之中，男人重新用火柴又点燃了雪茄，姿态优雅，声音很低沉，
“但是，如果她要生下来，有一半的可能会失去生命。”
“……为什么？”
失去生命。
这四个字，星空不是不知道，意味着什么。
一层朦胧的水雾很快就从男孩深黑的眼睛里面升了起来，
秦星城却没有去看，继续在火光中垂眸熏点着他的雪茄，光影效果下，神情微微有些落寞，
“因为她身体不好。”
“那难道不可以……不生吗？”
孩子的想法很单纯，不是想独占这一份父爱或者母爱，而是不想让婠婠离开。
人总是这样的，相比一个从未存在过的东西，失去一个已经拥有的东西，往往会更痛。
选择也更加明确。
可是生而为母是不一样的。
“你妈妈想生。”
秦星城说这句话的时候，心口已经像是被一把钝刀堵住了。
他不会流泪，坚毅的性情和生活习惯都注定了他不会这么做，但是，不哭，并不代表他心里不失控，不难过。
“就不能劝劝她吗？劝她不要生了……逼她也可以……”余星空说着，眼泪一下子就顺着脸掉下来。
孩子不懂，真的不懂。
秦星城心口堵得发疼，书房里得氛围，死一般的沉默。
“你妈妈就是这样的性格，”他尽量，用平稳的语气说，“你忘了她当初生你时背负的压力？那些她都能克服了，更不要说自己的生命。”
余星空听到这句话竟然直接“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秦星城那烟的手一僵，火苗一晃，差点烫到手。
“你干什么？”男人的语气前所未有严肃，他是父亲，必须要教自己的儿子男人膝下有黄金。
可是骄傲如星空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一句话。
只见，男孩结合着父亲冷峻和母亲清秀的脸颊现在已经泪流满面，轻声的抽噎着，笔直的跪在那里，
“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妈妈……”
“求您了……”
他见过死，知道死，所以恐惧死。
他的大半生都是余婠婠一个人抚养拉扯的，就连他的生命，都是以余婠婠的一切交换而来。
他不知道该怎样去挽留自己这个苦命的母亲的生命，他只知道，秦星城，是他从小就很敬佩很崇拜的人，
他在他的心里，就是神。
神是信仰，不能崩塌。
书房里，昏暗的环境衬托出静谧的气氛，
……
但是，秦星城终究只是个凡人。
他不知是以怎样的心情，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跪在面前求他救他的母亲。男人面部紧绷着，声音就更加低沉。
“起来。”
“爸……”
“我再说一遍，起来。”
第二次的时候已经有很明显的怒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