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小素在脑子里回想谢左颖说的话,总结出了几点。

一,奚文翰还不知道他临时被更换了服役的城市。

二,谢左颖以为奚文翰吃不了苦。

三,她在没有经过奚文翰的允许情况下,替他做了决定。

总结出这几点,奚小素突然有点同情谢左颖。

她到现在都不知道奚文翰越来越疏远她的原因,只会从别人身上找那些所谓的“缺点”,而不知道其实最大的问题,就出在自己身上。

“这件事,你还是自己去跟奚文翰谈。”

坏事这个女人来做,凭什么坏人要她来当?

谢左颖显然也料到了奚小素会拒绝,软着声说:“奚小素,我这辈子没求过你什么事儿,就看在我好歹跟你爸爸生活过这么多年,帮我一次。”

果然,那躺在身侧的少年,低声说:“姐。”

奚小素没吭声,他知道她醒着。

“明天我走了,你别来送我。”

“嗯。”

她声音听起来没什么异常,但奚文翰知道,奚小素一直都是这样。他有点莫名其妙的笑了笑,其实这样也挺好的,他感谢那些她单枪匹马生活的日子里,没有让她对自己这个素未谋面的弟弟,产生了什么厌恶或者嫉妒的情绪。

奚文翰知道,她不会。

奚小素不是那种揪住一件事不放的人,也不是什么事儿都能搁在心里。

这一晚,注定无眠。

天亮的时候,奚文翰眼中红血丝几乎漫出来,看起来有点吓人。

谢左颖果然还是来了,她没进四合院,而是开车在外面等着奚文翰出来。

奚小素还没睡醒,她是在临近天亮的时候,强迫自己睡过去的。

奚文翰眼睛有点红,看不出来是哭的还是困的。

霍靖宇亲自把他送出门,看到外面停着谢左颖那辆车的时候,犹豫了一秒,就站在门口不动了。

他对奚文翰说:“扛不住就别回来了。”

奚文翰感激的笑了笑,他知道霍靖宇的意思,即便是做好了心理准备,也知道那边的环境其实比他想象的更糟。真要是扛不住跑回来了,事儿能压下去,他丢的脸面却再也找不回来了。

“不会的。”

他说的肯定,霍靖宇却没听进去。

少年眼中的情绪翻滚,分明不久前,还是个不懂得遮掩心思的小小少年。

天不怕地不怕的,什么事儿都有奚小素扛着。

现在他长大了,有了想要保护的人,这滋味,霍靖宇还真是一言难尽。

奚文翰转头看了眼那辆车子,固执的停在外面,也不知道来了多久。

顾立敬没来,他跟奚小素的想法差不多。

奚文翰实际上也不喜欢那些哭哭啼啼像是遗体告别会一样的场面,他最终看了眼二楼奚小素房间的窗户,那上面隐约有一道模糊的身影,不怎么真切。

奚文翰喉咙一梗,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

“姐夫,我走了。”

“嗯。”

“你”照顾好我姐。

说了也是多余,奚文翰干脆不浪费时间,直接拉车门坐进去

目送那辆车渐行渐远,逐渐在巷口消失不见。

霍靖宇转头,准确无误锁定站在窗户后面的女人。

她神情看不大真切,总归不会有太多的反应。

黑白花的猫嚣张又霸道的窝在她臂弯里,呼吸均匀,头顶的猫毛被她撸的相当柔顺。

奚小素就是在这时候,才开始感到空落落的。

手机振铃三声,备注是顾立敬。

她没矫情的把备注换成爸爸,而是简简单单三个字,包括霍靖宇,任何人,在她的通讯设备里,都只是普普通通的名字。

霍靖宇知道,这个女人的感情,从来都不藏在眼睛里。

银花被霍靖宇揪着脖颈上的一撮毛,连带着皮肉。

听人说猫被人用这种姿势拎着的时候,会乖乖的不反抗,是因为刚出生的幼猫会被母猫用这样的姿势叼着。即便是长大了,也还保留着幼猫时的习性。

总归,都没有野性。

银花被霍靖宇粗鲁的扔在地上,敢怒不敢言,摇着尾巴钻进了奚小素事先准备的猫窝里。

奚小素疑惑的盯着它左右摇摆的长长尾巴,问:“猫也会摇尾巴?”

霍靖宇不愿意听奚小素东扯西扯,干脆把人拉到怀里,直接摁在床单上。

“昨晚睡得好么?”

“不太好。”

“补一觉?”

奚小素相当配合的点头,霍靖宇笑了笑,果真替她脱了衣服,动作有点粗鲁的塞进被子里,搂着她的腰,规规矩矩的打算陪着她睡个回笼觉。

奚小素挑了挑眉,她都做好要来一次妖精打架的心理准备了,他竟然就这么放过她了?

正想着头顶传来阴恻恻的声音,带着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你要是觉得失望,我可以满足你。”

奚小素从善如流闭上眼睛,果然不吭声了。

这一觉,睡得相当不舒服。

奚小素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养成了骑着被子睡觉的习惯,被子被她踢到床底下,她就周围有什么骑什么。

霍靖宇低头扫了眼肚子上白花花的大腿,颇有些怀疑奚小素之前睡过的那些日子,都是装出来的。

一直到中午,奚小素才睡醒。

她睁眼,第一件事就是找手机。

眯着眼睛找了半天,也没找到。

记忆逐渐回笼,她终于意识到,身旁还躺着个男人。

奚小素伸手,说:“手机给我。”

霍靖宇躺着没动,直接伸手把她拉到怀里。

她鼻尖充斥着他身上的气息,临近中午,气温有点燥热。

奚小素额头开始冒汗,呼吸也忽高忽低的摇摆不定,十根脚指头缩到一起,低低“啊”了一声。

他在她雪白的脖颈上咬了一口,奚小素伸手去推。

“属狗的?”

男人闷笑一声,咬的更用力了些。

她脖颈留下一个深深的牙印,他像个受伤的野兽舔舐着她脖颈上的印记,眼中一片温柔。

翻云覆雨,奚小素气息乱了,指甲深深扣着他腰上的肉。

他硬的像一块儿烙铁,刀枪不入似的,任由奚小素不走心的浅浅抗拒,半点不放在眼里。

时而停下动作,低笑一声。

“不喜欢?”

换来奚小素更用力的一掐,他不痛不痒,她脸色又青又红。

一番折腾,奚小素竟然还不忘记找手机。

霍靖宇好笑的把手机递给她,说了句:“担心的话,怎么不跟过去看看?”

实则没什么必要,奚小素是个懂分寸的人。

她不能让奚文翰好不容易生起的上进心,就这么被她扼杀在摇篮里。

他不是个负责任的丈夫,却是个负责任的父亲。

手术台的灯“啪”一下灭了,奚小素掐断指尖的半截烟,随手扔到地板上。

护士推着顾立敬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她是医院最有经验的主治医生的助手,见到那截还冒着零碎火星的烟头,也只当没看见。

“谁是奚小素?”

“我。”

那旁若无人在手术室外面抽烟的女人,缓缓上前一步。

她目光在顾立敬的脸上停顿一秒,又挪开。

护士上上下下打量着她,问:“你是病人的家属?”

“嗯。”

“突发性心脏衰竭,需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奚小素心头一磕,问:“能治愈么?”

那护士看傻子一样看着奚小素,在心里鄙视她不孝的同时,到底还是没有把那些夹抢带刺的话说出口。

该说能上手术台的人,心理素质各方面都相当不错。

奚小素都能看见她眼中的指责,可面上却还是心平气和的说:“只要平时注意情绪,不大起大落的,就没事儿。”

心脏衰竭四个字,到底还是给奚小素留下点阴影。

她有点无助的看着脸色苍白的顾立敬,他刚经历过生死,此时正毫无防备的熟睡着。

霍靖宇匆匆赶来,一眼看到坐在走廊长椅上,神情无助的奚小素。

她听见脚步声,抬起头。

那些等同于软弱的情绪,被她快速埋在心底,从眼睛中消散的干干净净。

霍靖宇刚接到韩钊打来的电话,就马不停蹄的赶过来。

“怎么样了?”

“没大事。”

都住进重症监护室了,怎么可能是没大事。

霍靖宇也自觉知道自己问了句废话,不吭声了。

他坐到奚小素身边,递给她一瓶水。

奚小素伸手接过来,没喝。

霍靖宇见状,从她手里强硬抢过来,拧开递过去。

奚小素似乎稍微有了点反应,抬起头。

她伸舌头舔了下干涩的嘴唇,到底还是举着矿泉水瓶,微微仰着脖子抿了一口。

像只猫,动作轻缓又高贵。

像只豹,性格内敛且狂躁。

浑身充满着野性,这个女人,上一秒还能天翻地覆的跟人死磕,下一秒就能颓废的像是随时都能死过去。

奚小素把矿泉水往旁边的空位上一撂,站起来。

“走,进去看看。”

霍靖宇点头,跟着进去。

他人高马大,站起来刚好能越过奚小素的头顶,看到里面病床shang躺着的男人。

瘦了不少,也就短短几天没见。

安安静静的躺着,像是睡着了,又像是了无生息。

奚小素复杂的看着他,看得出神。

霍靖宇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坐下,掏出手机给韩钊发了条短信。

气氛沉闷,却不枯燥。

他向来都是这样,安安静静的陪着她,从来不会说什么安慰的话。但那些关怀和纵容,都无时无刻的把她团团围住,她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他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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